第二天的傍晚時分，王鳴之、妮芙和同行的陳士平、郭菲，一起來到和呂曉霞約定的會面地秦時食館。雖然它就開在戲院附近，王鳴之還是第一次來。

四人剛到門口的詩板處，便有個禿頂大叔驚喜地認出他：“王郎君！”卻是這裏的秦老板。

“杜姑娘也在，幸會幸會！”秦老板激動上前來，“我們食館今天蓬閭生輝啊。”

王鳴之、妮芙都叉手地笑語道謝。在秦老板的懇請下，兩人與他在寫著《水調歌頭》的詩板前合影一張，他準備掛在食館的展覽墻上的。

“請請請。”然後，秦老板才熱烈地帶著四人進館。

食館的裝潢雅致而古典，四人隨著秦老板來到一張六人雅座落座，周圍有些顧客紛紛認出這個地方小網紅了：“王飛鳴在那！”其中就有一把童稚的歡呼：“媽媽你看，是那個哥哥！”

轉眼，有個紅衣小女孩奔了過來。

她五、六歲左右，粉嫩的蘋果臉，圓滾滾的黑眼睛，臉頰有可愛的酒窩。她的中年母親跟在旁邊，向他們叉手問好，小女孩跟著叉手施禮：“我叫喜兒，你們好。”

“喜兒你好。”王鳴之笑應，小女孩長得萌萌噠，又是他粉絲，很令人歡喜。

“飛鳴哥哥你好會唱歌呀。”喜兒的小臉蛋上充滿期待，“能教教我怎麽唱的嗎？”

周圍食客們既被喜兒逗笑，又同樣滿懷期待，希望王鳴之高歌一曲，讓大家飽飽耳福。

“呵呵！”王鳴之的嘴角扯著，又是一個來為難我胖虎的，不過呢，我說過什麽？我說過什麽？哥有的是金大腿，各種人類智慧精華，小丫頭，還收拾不了你！

他從容淡定地道：“喜兒，在這裏唱歌吵著別人不好，不如這樣吧，哥哥給你講個故事。”

“好啊好啊！”喜兒歡喜地鼓掌，眼睛睜得大大的，“我最喜歡聽故事了。”

頓時間，滿堂靜了下來，喜兒的媽媽、秦老板和食客們也都興致勃勃，什麽故事？

“這故事呢叫《灰姑娘》。”王鳴之微微一笑，打開大師級朗誦講起來：“從前，有個善良的女孩叫灰姑娘，她有個對她很壞的繼母和兩個姐姐……”

眾人正聽著，喜兒突然驚道：“我知道啦，這是葉姑娘啊！飛鳴哥哥，灰姑娘就是葉限是不？”

葉姑娘？王鳴之愕然。

喜兒一說，大家紛紛明悟過來，秦老板撫著禿頭樂道：“是啊！是葉姑娘。”

“呃……”王鳴之一臉懵逼，“那喜兒你給我講講葉姑娘的故事？”一邊說，他一邊拿手機查詢《葉姑娘》，這是什麽鬼？

“好啊。”喜兒熱情高漲，眾人頓時了然了，哦原來如此！飛鳴是在逗小孩子開心呢。

“有條仙魚，它只幫葉姑娘！”喜兒興高采烈的，講得零亂：“王子的生日宴會到了，葉姑娘的繼母和姐姐都去參加，她們不讓葉姑娘去。但仙魚給葉姑娘變了好多漂亮的衣服，還有一雙金鞋，她就去了，可是宴會之後，她的金鞋丟了……”

王鳴之掃了遍手機顯示的百科結果，差點噴飯！

原來，《葉姑娘》出自大唐一千多年前段成式編著的《酉陽雜俎》，是全世界類似故事的最早文字記載版本，可以說是發源地了。

所以灰姑娘是山寨的！只不過在那邊世界，你懂的，世人只識灰姑娘。

但在這邊世界，大唐的葉姑娘家喻戶曉，是全球女孩們的美夢之一，拍過很多動畫影視……

又一個界溝，王鳴之真有點頭暈，哎呦還金大腿呢，被個小丫頭教做人了。

“那只金鞋葉限穿上去正適合！王子和葉限就成親了，他們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！”

喜兒歡聲講罷，周圍眾人立時一片掌聲：“講得好！”“真好。”妮芙三人也笑拍著手掌，秦老板讚嘆道：“這小姑娘真伶俐。”

其實喜兒講得很亂，但大家都為她的童真而感到妙趣橫生。再看王鳴之，妙人！瞎說什麽灰姑娘，而讓小女孩來表現一番，多麽的友善，和藹，可親。

“好好好。”王鳴之強顏歡笑，“那祝葉限姑娘和王子過得幸福。”

又一番笑語後，喜兒和她媽媽才走回去。妮芙誇獎了王鳴之一句：“你真會和小孩子相處。”

聽了這話，陳士平很是自豪：“飛鳴有童心。”郭菲讚同地點點頭。

“呵呵。”王鳴之正無語著，又見一位七八十歲的老太婆走來，地方小網紅不好當啊……

“王小郎君。”老太婆走來叉叉手，笑得滿臉皺紋皺起，露出一口缺牙，“老身夫姓董，有禮了。我有個孫女年芳二十，才德兼備，貌美如花，你瞧瞧！”

董老嫗彎著腰，拿著手機非要給王鳴之展示她孫女的照片。

“呃。”王鳴之往手機屏幕瞧去，只見是個貌美“如花”的女子……他的頭往後仰去，這手機輻射大，有點距離比較好。

“你瞧她的鼻子圓圓滿滿的多好看。”董老嫗讚道，“跟老身年輕時簡直一個餅印！可不像這個胡女的鼻子像石棱那樣生硬。”董老嫗嫌棄地瞧著妮芙，“你看她這臉尖削的，純正的克夫相。”

四人都一怔，妮芙的臉有點漲紅，“大娘，我聽著呢！”

“老身就這不好，耿直。”董老嫗道著歉卻毫無歉意，“忠言逆耳吶，王小郎君，這是我孫女的名片，你收著你收著。”她強行留下一張名片，才施施然地走了。

王鳴之無奈地望著案上的名片。郭菲安慰著妮芙：“別聽她的，你很美。”

妮芙臉色著惱，為了調和氣氛卻拿自己打趣：“我才不理她怎麽說，我身材好啊。長安舞蹈學院給我體貌分打的75分，可能身材占了50分，滿分！”

“啊？”王鳴之聽不太懂，“體貌分？”

“對啊。”妮芙疑惑於他的反應。

在古時，什麽選材都有體貌分，現在多數是隱性的，醜人混成大人物的不乏其人。但像舞蹈、演藝這些行業仍是明著來的，這是一道門檻。難道大荒的情況不同？

她聳肩地解釋：“滿分100，我得了75分……所以落選了。”

“飛鳴面試總監助理一職的時候。”陳士平忍不住炫耀說，“體貌分拿了93分。”

75分！？王鳴之錯愕，妮芙這身材相貌，至少95分啊！放在那邊世界，妥妥的好萊塢明星。

是因為她不夠肥嗎？據說唐人以肥為美……

這回王鳴之真的有所不知，有人性的地方就有美醜的觀念，問題是怎麽定義顏值，誰掌握著話語權，在這邊是唐人。

對於胡人金發碧眼、高鼻深目的長相，唐人一向優越感爆棚。

李白，熱愛胡姬第一人，也有說過胡人“不覩詭譎貌，豈知造化神”——不是看過他們離奇古怪的相貌，還真不知道女媧大神的手辦有這麽多款式。

玄奘法師，唐僧。你以為他為啥不留在女兒國啊？在他的《大唐西域記》裏的胡人們“形貌醜弊，容貌鄙陋，體貌卑小，既癭且尰，人貌醜弊”，醜弊醜弊醜弊……

這些都算輕的，顏師古註釋《漢書·西域傳》時說胡人“狀類獼猴者，本其種也。”這真不是進化論，這是……華夷歧視用語。

隨著大唐文明絕對強勢地延續至今，這個世界的主流審美觀就這樣，以華夏兒女為標準。

喜歡得來胡人長相的人當然覺得妮芙極品；沒所謂的人覺得不錯，還行；不喜歡的歧視的那部分人，則會覺得她詭譎，甚至是惡心。

被打75分，妮芙真沒地方說理去。

可王鳴之受的審美影響不一樣啊！他更不是那種傲慢與偏見的人，各族的美麗都能Get到。

“你幹嘛這個驚訝樣子？”妮芙皺眉，不滿地問：“75分你覺得高了嗎？”

大佬，王鳴之無語，想起了一個經典的問題：你喜歡一個你覺得100分但大家覺得30分的姑娘，還是喜歡一個大家覺得100分但你自己覺得30分的姑娘？

“哼。”妮芙見他不回答，她撇了撇嘴，管他怎麽想，不在乎！

“我覺得太低了！”王鳴之大聲表明立場，“99分吧，還有1分怕你驕傲。”

這話有意思，妮芙一下被逗笑了，嗔道：“真誇張啊你！”心裏倒願相信對於他，她沒99也該有89，酒後吐真言嘛……總感覺他很不同。

“我說真的。”王鳴之瞅瞅周圍，“那邊那位姑娘也很美，你也很美，在我看來各有各美，沒有高低之分。”怎麽那位姑娘看上去挺眼熟，好像這兩天總能看到她？

“哈哈。”妮芙大笑了聲，“夠眼光！”她伸手去打了他的右手背一下，也不知是為什麽。

不遠處，正飲著茶的盧惠晴幾乎嗆著，好消息是，王鳴之和杜妮芙還只是互生好感的關系。

王鳴之又認真道：“而且我想，那什麽學院肯定不是真認為你75分，欺負你而已。你是不是沒送禮什麽的？”

“可能吧。”妮芙頓時低落了些，“有個面試官調戲我，我一巴掌抽他臉上了……”

王鳴之一楞，這就說得通了，“抽得好。”他點頭說。

“嗯，我不後悔。”妮芙打起精神，舉起右拳頭擺了擺，“那老家夥牙都掉了一顆。”

這時候，陳士平插話道：“飛鳴，呂經紀他們來了。”

只見呂曉霞帶著一個女助理走來，四人當下收起話題，起身相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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